隔行如隔山，在黄金领域，听说过乔治·凯南这个名字的人不多。然而，每个人的投资账户这几天来确实正在受到凯南1988年一则预言的影响——正如他另外的预言曾影响了这个世界长达近半个世纪。

凯南并非来自霍格沃兹魔法学院的著名巫师，而是一名外交官。他的预言也不是透过水晶球看到未来，而靠的是分析和缜密推理。1946年，凯南在担任驻苏联代办时向美国国务院发了一封长达8000字的电文，首先提出并最终被美国政府所采纳的遏制政策，对20世纪后半叶的世界政治产生了重大影响。在苏联解体近十年后的1998年，已经94岁的凯南在被问及北约东扩时提到：“我认为俄罗斯将慢慢做出相当不利的反应……我们（美国）已签署了同意保护一大批国家的协议，尽管我们既没有资源，也不打算以任何认真的方式这样做。”

 20多年后的今天，黄金市场的参与者们体会到了凯南口中“相当不利的反应”是什么——一场乌克兰危机。大炮一响，黄金万两，地缘政治动荡担忧给已经很不稳定的市场带来额外波动。投资者们担心，如果爆发激烈的战争，可能导致其他投资遭受损失。在紧张局势之下，黄金的避险作用凸显出来，成为资金的避风港，金价也被推升至2021年6月以来的最高水平。在战争阴云的笼罩下，黄金迎来了一轮量价齐涨。投资者以各种形式买入黄金，以求对冲风险。全球最大的黄金ETF——SPDR Gold Shares持仓量自去年12月触及20个月低点以来，已上涨超过50吨。

 然而，乌克兰危机虽然给黄金需求注入了燃料，但这一势头可能并不会持续太久。最可参照的是，在2014年的克里米亚危机中，地缘紧张局势只是让黄金在短期内跳升，随后市场像是透支了风险题材，金价迅速回落到之前的水平。这次黄金走势很可能会沿袭之前的模式，除非俄罗斯与西方的冲突烈度突然升高。而从目前美国和欧洲拿出对俄的制裁清单看，他们确实像凯南之前说的那样，“没有资源，也不打算”与俄玩一场“瞪眼睛游戏”。欧美拿出的豌豆射手式的反击，更像是做出一种姿态，而不是想取得什么切实效果，因此黄金享受的“地缘风险红利”也会逐渐消散。

 其实对于黄金来说，比起被炒得热热闹闹的乌克兰战争威胁来，长期来看，市场关注更多的是央行和通胀等其他问题，战争风险只是对通胀造成影响的可量化外部因素之一。比如，有一些分析认为战争风险可能会推高能源价格，从而可能会加剧通胀，并使央行加息的压力倍增。

 地缘风险虽然把金价推至8个月来的高点，但这点涨幅和能源市场相比不值一提。油价一度被拉升到7年来高点，国际基准布伦特原油一度考验每桶100美元的整数关口，德国停止批准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的消息也进一步提振了天然气价格。此次地缘危机导致的能源成本上升已经在加剧通胀冲击，不但会弱化经济增长前景，还将顺着价值链影响到每个人的生活。 

尤其是在美国1月消费者价格指数创下40年来最大同比升幅之后，美联储在1月会议纪要中已经反复提到地缘政治“风险”、“紧张局势”和“动荡”等表述，目前市场预测美联储有很大可能在3月加息50基点。美联储最终何时、以及以多快的速度削减资产负债表，对黄金的影响可能会更加直接。除了美联储外，四大央行中的欧洲央行和日本央行近期可能也会有新的动作，交易员同样紧紧盯着这些央行的表态。而通胀引发的经济失速风险以及货币政策失误的可能性，都会潜在在为黄金提供支撑。

 除非是70多年前那种足以改变欧洲格局的冲突，否则地缘政治对黄金的影响易逝，而通胀的喧嚣则会一直存在。即使如此，对于没听说过凯南的黄金投资者来说，现在去读读他的著作也不晚，毕竟凯南早早就点出了俄罗斯反应这只“灰犀牛”的存在。在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中，凯南留下的指导可能会比巴菲特的公开信更有价值——至少在一个个短期的特殊阶段如此。